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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天尊不吓唬人就不叫高天尊了。吓唬完了洛基就该吓唬弗雷了。

今天花园里人真多，这么起名字是因为突然想起了玛丽·安托瓦内特不得已开口和公公的情妇说话时，就是这么一句“今天凡尔赛宫人真多”。以及，真的人很多啊，还有人要出场。

每天都在想快点写完呀。

前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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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穆斯贝尔海姆气候干燥温暖，冬天里御花园仍然花团锦簇，其中更有不少华纳海姆宫廷常用的观赏植物。弗雷殿下为此在不同场合赞美格罗尔公主体贴周到。这会儿他越发要感激这位公主对年轻继母的善意：穆斯贝尔海姆本地生的植物叶片细小，绝无可能生出足以掩盖他的阴影。

我只是想出来呼吸新鲜空气呐。弗雷不怎么痛快地想着，一边目送汞露带着侍女匆匆离去，后者的步子倒比王后还沉稳些。他在诺欧通宫里见过那侍女两三次，晓得她是古尔薇格太后心腹女官的外甥女儿。弗拉狄继位之后再没用过太后的人手，这女孩子能在汞露的侍从里出头，想来不是一般的有手段。只可惜对上萨卡领主，纵使千灵百巧也没有用武之地。

说到那位领主——弗雷身份高，眼力好，当日便觉出此人献礼有异。刚才见着汞露几乎落荒而逃，越发肯定自己所料不虚。他只不知道高天尊要把这样大的一桩秘密用到什么地方去置换好处。密米尔也许能猜到。但如今密米尔已然公开站到劳菲一边，于情于理弗雷便都不好再向这位前辈求助。这会儿他倒有几分想念芙蕾雅。他虽然也在宫廷里长大，在这些阴私手段上到底不如妹妹得心应手。

“弗雷殿下——”

弗雷悚然，抬头便见着自己刚刚才琢磨过的对象正笑吟吟站在身前五步远的地方，银白头发简直能耀出光圈来。弗雷见那女总管连着八个卫兵都站在三四米之外，寻思着只怕这位领主是要和自己说说私房话。这种荣幸他可真是一点儿都不想要。

心里千回百转，弗雷面上却不显，只行了礼，寒暄两句便静候着对方先抛出话头。高天尊倒也不叫他失望，直笑道：“昨天我还和密米尔先生说，您和我见过的一只小翠鸟儿像极了。可惜那小家伙溜得飞快，在下一次逮住他之前，我怕是没机会晓得他到底是在哪里养出来的机灵劲儿。不过我知道尼奥尔德陛下很擅长调教宠物。眼下既然见不着他本人，不如您来和我分说一二吧。”

“能叫您入眼的想来是天生地长的资质。再怎么擅长驯养，总不能把麻雀养成翠鸟。”弗雷柔声道，“我才疏学浅，恐怕得叫您失望了。”

“哪里话。密米尔先生是公认的智者，他肯赞您一声‘聪明’便是十分的褒扬。对他的眼光，我还是有信心的。”高天尊眨着眼睛。洛基故意淘气的时候也喜欢这么干，他生得精细，这么动作起来十分讨人喜欢。换做高天尊那副面孔，弗雷得花点儿功夫才能让自己目不转睛。“您有识人之明，尼奥尔德森殿下，不妨告诉我——”高天尊压低了声音，“格罗尔公主一家子是不是很不喜欢我的新婚礼物？我看他们嘴唇都白了。”

“那礼物太过贵重。换做任何人受了都得受宠若惊。” 

“我看他们却不是‘受宠’的模样。哪怕是‘受惊’也好些。您没瞧见呀，玛尼殿下额头上的冷汗都能叫来一屋子御医了。我从不晓得一张地契就能让王子吓成那个模样——又不是突然多了个弟弟或是小舅舅出来。”

弗雷微微眯起眼睛。高天尊已经差不多把话挑到明面上了。他打赌此人并没有和汞露说得这样明白，否则那姑娘绝无可能只是仓皇离开。他虽是华纳海姆的王子，却是以阿斯加德使团副使的身份来到穆斯贝尔海姆，高天尊打探他的态度却是为着什么？

“密米尔先生是我的老师。他教给我的第一课便是‘但听他人讲，自己不做声’。”弗雷一边说，一边回忆着洛基来信里有关高天尊的部分。“别人家的家务事我向来是能不碰就不碰的。您不如去问问苏尔特尔陛下或是海尼尔亲王本人，要么菲亲王也可以。他们应该对处理婚前婚后的不适应都比较有经验。”

高天尊爆发出一阵大笑。“我原以为您只是聪明漂亮，现在我可得在评语一栏里加上‘勇敢’了。”老头儿稍微压了下声音，眼珠子跟猫眼似的发亮，“您这锅甩得可真够大胆的，就不怕诺欧通宫和金宫都不给您留下容身之地？”

“容身之地怎么能指望别人给予？”弗雷微笑道，“密米尔先生只教过我慎言，却没教我退让。”

“我差不多都要喜欢您了。”高天尊柔声细气地说，“这蓝丝带配上您的眼睛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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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菲亲王远远瞧见了和高天尊站在一处的弗雷，顿时生出“真不凑巧”的念头。然而布拉基已经发现那两人，并且显出好奇的模样。亲王殿下一直疑心这人要么是奥丁的密探，要么就和华纳海姆有些勾连，因此并不好刻意走开，只虚虚说道：“敢情弗雷先生和萨卡领主也能说上话。”

“谁会不喜欢弗雷大人？”布拉基莞尔。他是个金发碧眼的美青年，出身不高不低，人却十分伶俐，弹得一手好竖琴，又会写诗，很得宫廷命妇欢心，更难得奥丁也喜欢听他唱游吟诗人的曲子。菲亲王对此人因为才艺被召到婚礼上助兴不置一词，心里是不怎么肯信的。不过左右汞露·海尼尔森小姐已经成了穆斯贝尔海姆王后，她的个人爱好再与阿斯加德无关，亲王也不打算对侄女的私生活多加置喙。这会儿他又听得布拉基说：“来之前我可没想到一次就能见着两位传说中的大人物。我原本以为密米尔阁下和蔼可亲，没想到却是高天尊领主更喜欢交际。”

菲扭了下嘴唇。高天尊惯会做戏也就罢了，现在的小年轻怎么会认为出身金伦加鸿沟的密米尔是个好好先生?“您想去和他说话么？”他问。

“我可以么？”布拉基眼睛亮起来，“不会给阿斯加德和您本人带来麻烦么？”

“倒不至于。高天尊领主并不算很难相处。”菲哂笑道，“何况还有弗雷殿下在。他总能叫事情照着他的喜好来。今天天气这样好，说不准过一会儿您还能拜托他给您引荐密米尔先生呢。”

布拉基满面春风跟着菲亲王过去。高天尊和弗雷显然注意到了他们，齐齐侧转了身看过来。菲对着高天尊不敢造次，规规矩矩问了好，又向他介绍了布拉基，便再不多嘴。高天尊仿佛对布拉基有些兴趣，笑眯眯引着对方说话。菲听了两句觉着无甚大碍，便走到弗雷身边。海尼尔亲王连着两天都拉着菲亲王吐槽，阿斯加德使团的正副两位使团长于是有好几天没能聊上天。“陛下可曾来了消息？”弗雷问道。

“还没有。”菲笑道，“密米尔先生不曾给您预言么？”

“他在华纳海姆的身份是宫廷教师，”弗雷说，“我猜在约顿海姆他的身份应该不止于国务顾问。”

菲一时讪讪。密米尔离开金伦加鸿沟之后，在金宫里足足当了快二十年国务顾问，之后才陪着海尼尔亲王去往华纳海姆。这其间的龌龊够出好几本大部头。好在弗雷为人圆融，只稍微带了一句就转过话题。“如今约顿海姆局势不稳，我估摸着您并不能在此地久留。早些做准备也未尝不可。”

“阿斯加德久不与穆斯贝尔海姆往来。如今有了新王后这个由头，只怕也要常驻使者。您觉着布拉基先生怎么样？”菲试探道。

“陛下派我过来，不过是念着我出身华纳海姆，沟通起来少些麻烦。出发前我一直在病床上，并没有接到额外的任务。”弗雷慢吞吞地说，“光说人品，布拉基先生是不错的。能把萨卡领主逗得哈哈大笑可不容易。我只担心，他出身不够显赫，怕是压不住场面。”

“你们二位在说什么说得这样开心？”

弗雷侧过脸，应道：“我们在说领主阁下慧眼识英才呢。”

我却不知道阿斯加德的人才原来竟需要萨卡领主认证。菲腹诽道。

“敢情，论到眼光我可是当仁不让。”高天尊吃吃笑道。菲亲王被他笑得发毛，又不好瑟缩，只能有礼貌地陪着他笑了一会儿。好在萨卡领主很快就把注意力转回到弗雷身上。“我听说华纳海姆有一种手艺，能把翠鸟的羽毛编织进丝绸里去，让绸缎蓝得特别好看，可对?”

“您博闻强识。”弗雷恭维道。

“我还听说这种特别的翠鸟数量稀少，不过想来总少不了王后陛下的分例。”高天尊语气天真，“只怕穆斯贝尔海姆的贵妇们要么得掏空钱箱子，要么就得想法子自己个儿养翠鸟了。”

菲早就不耐烦听下去，只默默想着怎么高天尊这些年开始耽于享乐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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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同一时刻，在花园的另一边。

玛尼殿下和新任穆斯贝尔海姆王后碰了个正着。玛尼只比汞露大了五六岁，后者这辈分一上去，倒叫两人相处起来有些尴尬。末了还是宫廷礼节救了命。玛尼恭恭敬敬向着自己的新外婆行了礼。王后陛下大抵是因为羞赧，并不给前者行吻手礼的机会，只低低谈着天气，又感谢格罗尔公主为婚礼花的心思。玛尼虚虚应着，突然注意到王后头发里系着的蓝丝带。

苏尔特尔宠爱年轻的妻子，婚礼前后送了汞露许多华贵首饰。新婚的王后为了彰显王室体面也为了讨丈夫欢心，一直都从中精心挑选了做搭配。今天她却穿了一身蓝色常礼服，除了头发里的丝带，周身只有脖子上戴了一条镶嵌蓝宝石的三盘珍珠项链做装饰，倒显出几分昔日闺中时的活泼模样，只脸色未免太过苍白。

玛尼踌躇了一会儿，轻声问道：“您好么？”

“我很好。”王后的面容和声音都是干涩的，显然并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

玛尼原本知情识趣，但他心里堵着的谜团实在太过骇人，逼得他非得抓住机会问出口不可。年轻的王后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行的求助对象，于是他顾不得还有侍女在旁，轻声地飞快地问道：“绑住地契的丝带您喜欢么？”

汞露的脸连着嘴唇都白了。她的侍女低呼了一声，快步上前扶住了女主人的胳膊。王后的手指一把陷进侍女的臂弯。“您太失礼了，殿下。”她哑着嗓子道。

华纳海姆倒是一直不缺人才。在乔木的阴影里旁观了一整出好戏的密米尔暗忖着，转念又想着今天花园里人可真多啊。